距40周年所庆日还有 所庆日:2020/11/19

团队精神是抗非典科技攻关的保障 ——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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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春天,凶险的SARS疾病,由南向北横扫中国大地,严重地威胁着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和安全。在医务人员不顾个人安危,奔赴一线、救治病人的同时,我们科研团队也在实验室里打响了抗击非典的特殊战斗。这支肩负重任的团队,在“不畏艰险,团结协作,科技攻关”精神的激励下,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成功建立了SARS动物模型,突破了SARS研究最大的“瓶颈”。我为这支勇敢智慧的科研团队而感到自豪。

  科技部紧急启动防治非典科技行动后,我所迅速组成了SARS研究课题组,承担了科技部“建立SARS动物模型”及“疫苗研制”等SARS研究的攻关项目。

  要想搞清楚SARS的病原体和发病机理,筛选出有效的药物,研制出安全的疫苗,必须进行大量的实验,但这些实验不能在人的身上开展,只能在实验动物身上进行。他们是我们的替身,没有这些“替身”,彻底战胜SARS将无从谈起。由于建立SARS动物模型的难度极大,因此它被科学界认为是SARS研究的瓶颈。


2003年科技部部长徐冠华(右三)、中国医学科学院 党委书记刘谦(右四)来研究所视察

  在组建研究组时,我曾经有过一丝担心:面对每天上百人被感染、死亡人数不断增多的残酷现实,人们愿意进入战场吗?但在动员大会召开之后,我的顾虑彻底被打消。全所同志精神振奋,踊跃自愿报名上一线。在这个国难当头、人民最需要的关键时刻,同志们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由于SARS是烈性传染病,所以这些实验必须要在完全密封、室内处于负压状态、病原体不会跑到外面而造成环境污染的生物安全三级防护(ABSL-3)实验室里进行,这是科研人员抗击SARS的笫一线。

  研究所原有的ABSL-3实验室,是为进行艾滋病研究而设计建立的,不符合进行可在空气气溶胶传播的烈性传染病SARS病毒的试验和研究。对这样一个差距较大的实验室进行改造,并非轻而易举。但时间不等人,日趋严重的疫情不等人!于是我们请来有关专家、科研人员和后勤的同志,一起研究、制订改建方案,在研究所启动SARS科研攻关的同时,实验室的改建工作全面铺开。全所同志众志成城,连续奋战四个昼夜,改建工作大功告成,成为第一个通过科技部专家组考察后认可的开展SARS病毒感染实验的ABSL-3实验室。

  我们每天进入ABSL-3实验室工作时,要穿上三层防护服,带上眼罩和两层口罩,观察动物的临床表现,给动物做体检、测体温,分离、接种病毒,抽血化验,拍X光片以及病理穿刺、病理解剖等各种各样的实验也都需在这里完成。在ABSL-3实验室里开展实验时,人与动物无法用语言沟通,更无法取得动物的配合,染上病毒的动物状态欠佳、情绪不稳定,科研人员要时刻提防他们的抓咬,工作的难度和危险可想而知。

  科研人员只要一进密封的实验室,最少在6个小时内不能喝水、不能进食、不能上厕所,却要忍受大汗淋漓地体力消耗。有时为了完成一个完整实验,为了得到一个完整数据,我们一干就是十来个小时。闷热饥渴不说,憋尿的滋味更是让人难以忍受!所以,在进入实验室前的一、二个小时,我们一般就不敢再喝水、吃东西。

  实验室的气压要保持在40-60Pa的负压状态,再加上密不透风的防护行头,人在里面总感觉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即使健壮的人只要工作一会儿,就要气喘吁吁、浑身冒汗。几个星期下来,几乎每个人都要有负压反应,出现耳鸣、头痛、恶心、乏力、健忘等症状。

  每当从实验室出来,大家首先感到的是渴,几乎都是一口气喝完整瓶的矿泉水,然后就是乏就是累就是浑身没劲,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但即使再累,我们也要打起精神再开一个小结会,以严谨求实的科学精神,讨论实验中遇到的问题,安排好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一次,身体较弱的蒋虹,由于体力透支,几近虚脱,刚一出实验室,就晕倒在了门口。大家劝她早点回去休息,可她就是不听,一直坚持开完了小结会,第二天她又和平日一样,出现在工作岗位上。这样的事例,当然不只发生在蒋虹一个人身上,每一个科研人员都是以顽强的意志,弥补体力的不足,在ABSL-3实验室里吃苦耐劳、默默无闻地无私奉献着自己的智慧、青春和热情。

  当用于分离病毒的人体标本被我带进ABSL-3实验室时,科研人员看到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冰冷的病变组织,那一天的深夜和凌晨仿佛感到空气都凝结了......。我之前的感受不需任何语言,便息息相通了。“使命之上,安全第一”成为每位成员的理念。多年来,这个团队补充了许多年轻的成员,也取得了许多的成绩。但从未发生过安全事故,这除了有效的实施安全管理外也与我们曾目睹和亲临死亡威胁的切身感触有关。

  作为研究所的领导和研究组的负责人,我为有这样一支勤勤恳恳、不畏艰苦、训练有素、配合有方的科研团队而骄傲,但每当我看到他们因过度的劳累,眼圈发黑、面色苍白、身体消瘦时,我又感到心疼和担心,真怕他们顶不住病倒了。所以在进入实验室前,我尽量要把工作考虑周密,不让他们无谓地消耗宝贵的体力;在每次给猴子拍X光片时,我都要让他们躲到射线照不到的地方,然后我穿上沉沉的铅衣亲自来拍片;看到有的同志实在疲劳了,我就要强行下令让他们休息,我来为他们替班。


指导研究生做实验

  为了尽快有所突破,我们放弃了所有的节假日休息,就连按时吃饭、按时下班都成了一种奢望。由于缺乏一线医护人员的休息条件,每天下班后大部分同志照例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家中,而且经常是在深夜。为了不影响家人和孩子,每个同志都在默默承担着来自亲情的误解与折磨:新婚燕尔的魏强,不能回家和妻子团聚;结婚已9年的朱华,眼下也不得不放弃了做妈妈的打算;高虹一直住在单位的临时宿舍,实在想自己刚刚一岁的孩子了,就趁孩子睡着时跑回家,站在门口遥望一下,忍着眼泪不敢进去亲吻一下她的宝贝,怕孩子惊醒后她脱不开身。在这非典肆虐的日子里,科研人员夜以继日工作,为了一个目标,早日攻克难关。令人难忘的还有行政后勤人员,为使科研人员能吃上一口热饭,所办傅淑萍老师奔波在有数的几家还营业的饭店中买尽量可口的盒饭。实验室运行保障的田吉生师傅日夜工作在机房。


2003年获得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

  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2个多月的艰苦奋战,科研工作终于取得了巨大进展:用从人体分离出的冠状病毒毒株,成功地制作出了与人类SARS有相似疾病表现的动物模型,观察到了全部病理变化过程和SARS病毒在体内存活的时间以及机体免疫系统的变化。这表明,我们成功地打通了阻碍SARS研究的瓶颈;与此同时,在疫苗研制方面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得到了免疫动物的抗体,并在体外的中和试验中证实,抗体对SARS病毒有显著的抑制作用。以上这些成果,意味着我国对SARS研究的动物模型建立和疫苗研究工作,已经处在了世界先进水平。7月23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根据我们的成果宣布,10月底疫苗研制将进入临床阶段。我们终于迈进了成功的门槛,我们看到了用疫苗来战胜SARS的曙光!

  当我们这个团队被评为“首都防治非典型肺炎工作先进集体”的那一刻,团队的每一位成员都十分清楚这个荣誉的分量,它体现出良好的科研团队精神,其中凝结着每个人的智慧与汗水。

  当然,这些成绩的取得不仅仅属于我们研究所,因为它凝聚着太多、太多人的心血。我们不会忘记,科技部领导、专家数次到研究所指导我们的工作;我们不会忘记,医科院的领导在深夜2点多钟,仍陪着我等候在SARS定点医院的解剖室外;我们不会忘记,病毒所、协和医院在救治、科研任务异常繁重的情况下,仍为我们培养和提供一批批宝贵的SARS病毒毒株;我们不会忘记,医科院肿瘤医院、基础所以及日本、香港、欧盟等国家、地区和单位,无偿援助我们急需的科研设备;我们不会忘记,我们得以有条件工作,受益于日本JICA项目专家山之内孝尚教授在90年代指导建造的ABSL-3实验室;我们更不会忘记无数的科研人员,在各个不同领域与SARS疾病同样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在我们为所取得的科研进展而感到欣慰和喜悦的同时,我们的心里也感到了一些沉重和歉疚,因为这是以动物的生命为代价的。这些小生灵,聪明、活泼、可爱,我们给它们起了好听的名字,给它们买来各式各样的小玩具。在动物为人类的健康作出牺牲时,作为科研人员,我们也牺牲了极大的感情。为了告慰这些为人类抗击SARS而献出生命的在天之灵,我动了想为它们建立一个纪念碑的念头。当刻碑的工厂了解到我们的愿望后,他们真诚地提出免费制作,以这种形式为抗击SARS作出贡献。如今,这座纪念碑已安放在我们研究所院里的草坪上。

  时至今日,非典疫情造成的阴霾已经散尽,然而,我们的科研团队仍在为战胜人类重大疾病而努力奋斗。SARS模式动物工作小组这支强有力的团队已经成为历史,但它留下的是一种“不畏艰险,团结协作,科技攻关”的精神。这种精神激励着研究所全体干部职工,更加团结,更加努力,为人类健康和实验动物事业的发展,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作者简介】:秦川教授 博士生导师 从事病理学与病理生理学研究 现任所长 1983年8月到研究所工作


2003年秦川教授作为抗击非典英模代表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